特别报道之二：请少谈一些“奢侈消费”

不久前，被誉为“世界奢侈品嘉年华”的全球知名综合性奢侈品展在上海开幕，受到一些媒体的狂热追捧。一些媒体纷纷以《上海顶级奢侈品展会市场火爆，中国富豪出手阔绰》这样的标题报道——光是名车的成交额就达5000～6000万元，其中标价最贵的是120万美元的跑车，很快就觅得买主……为收集中国红木古董家具，升级自己的奢侈体验，一位富豪觅到了一套售价1200万元的红木家具，与其刚购买的豪宅檀宫相匹配。消费拉动生产，这是不错的。错的是讲排场、比豪华、竞奢斗富…… 　　据新华社报道，中国内地目前的奢侈品消费人群已经达到?人口的13％，约1．6亿人，并且还在迅速增长。有关人士认为，月收入2万元至5万元之间的属较典型的奢侈品消费者，估计到2010年，这个消费群将增至2．5亿人。 　　另有调查显示，目前在奢侈品消费市场中，女性所占份额一路飙升，从两年前的25％上升到了现在的45％；这项调查还表明，中国市场的奢侈品消费将会成为新的增长点。珠宝行业一位资深业内人士认为，奢侈品市场的升温与女性地位的上升以及女性利用购买奢侈品来解压有着莫大关系。 　　奢侈消费也疯狂 　　不久前，记者在北京赛特购物中心看到，一款MP3因为镶了几颗钻石，居然要花8888元才能买到。这款MP3银灰色，有8颗天然钻石镶嵌其间，并镀有铂金，采用蓝宝石玻璃用做显示窗，背部镜面设计，并搭配法国名牌牛皮外罩，非洲产原木盒包装，加之以顶级耳机的MP3是三星推出的全球第一款镶钻MP3，限量88台。 　　据介绍，在这款MP3推出当日，就有4台被抢购。据售货小姐介绍，除了一台为一个外地人来逛时买走的外，其他均被北京人买走，而且多半为女性消费者。 　　据商场有关人士表示，购买奢侈品已经成为一种时尚之举，处于金字塔尖的一些品牌成为许多人追逐的目标，但是由于价格惊人，有些人穷其一生可能只能买到一条项链，而镶嵌钻石的MP3近万元的价格却让人离奢侈品近了一步。现场购买的一位女性顾客表示，这个价格没有她预期的高。而之前也有媒体报道价值30多万元人民币的钻石，在北京上市短期内得到惊人的销售额。 　　卡地亚在中国的首席代表卡索诺奇先生就曾这样说：“别忘了，即使是像哈尔滨和青岛这样的中等城市，人口也比瑞士多。所以，即使这些城市中买得起奢侈品的人口比例很小也不成问题，市场的规模依旧可观。” 　　而事实上，中国人对于奢侈品消费的反应，比最大胆的商人所预想的更为乐观：涌向精品店的人流中除了那些真正先富起来的“新贵”们，更多的是宁可勒紧肚皮也要把薪水和存款换成金字招牌戴在身上的白领们。 　　上海一家媒体曾对江浙沪三地1289名网民进行了一项关于奢侈品消费的调查。结果显示，68.8％的受访者愿意自掏腰包购买奢侈品，56.7％的受访者为此曾有过特意积蓄一段时间的经历，而所有受访者在奢侈品上的年消费达到了人均22062.8元。 　　标价从5000元到20000元的名牌一件又一件地被人买走，一个又一个名震世界的奢侈品牌走进了中国。LV在中国已经有13家专卖店，其中包括一家位于上海的旗舰店；卡地亚从2004年9月起，在中国以每月一家的速度开张新店；Prada已有6家店，正计划再开6家；而Armani则宣布，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前，将在中国开设30家专卖店。 　　“月光族”里多奢侈 　　28岁的广告人李小姐告诉记者，在她的朋友圈里，月收入3000元、却敢买LV箱包的极端消费者大有人在，年末的公司聚会，更是“月光族(工资月月花光的人)”腰包大出血的时候，“她穿BCBG小礼服，你就要想方设法用更贵的才能胜过她。2004年冬天皮草大热，结果那天聚会，一眼望去，几乎人手一件皮毛披肩”。 　　26岁的王先生则更为夸张，在一家IT公司工作的他月收入1800元，但却追求一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生活，每月400元的房租使他只能住在离城市很远的地方，家里乱成一团，居住条件恶劣，但是每隔3个月，他都会到国贸购买一件3000元以上的奢侈品，他渴望一种身份的认同，常常带着自己的GUCCI墨镜招摇过市，哪怕太阳不是很大，甚至看不到阳光。 　　2005年6月16日，北京市社会科学院发布了《北京城区角落调查》指出，大栅栏已成典型的贫民窟。但是东方新天地则不同，这里汇集了众多世界名牌，每天出入着众多衣着光鲜的人士。很多青年同有着大栅栏出身背景的林森一样，每周从家出动，酷爱在类似东方新天地这样的浮华世界中畅游。 　　林森每周都会坐上120路公共汽车，从位于大栅栏附近的家到东方新天地购物，品牌高档程度至少从Esprit起，也就是说每件T恤至少需要花费300元以上，而像鞋这样本来就较为昂贵的东西则一般需要花费1000元以上。 　　另据了解，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的高档写字楼内，名牌手袋在白领女性手中几乎像公司制服一样普及：Hermes的丝巾、Tiffany的首饰、Chanel的外套、Prada的裙子、LV的手袋、Tod’s的高跟鞋，这是她们最热衷讨论并渴望拥有的东西，尽管这其中的任何一样，都可能需要她们节衣缩食几个月。 　　奢侈消费是非多 　　过去的“奢侈”总是和“高雅”、“品位”、“身份”、“地位”连在一起，如今炫耀性消费不再仅仅是富人的选择，平民百姓也竞相攀比“挥霍”，人们将这种现象称为“都市奢侈病”。“奢侈”究竟是一种病态的生活，还是一种时尚的追求呢？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评判标准。 　　柳小姐是做房产销售的，每月收入最少有5000元。除了拿出一部分做伙食费外，她把剩下的钱都花在旁人看来近乎奢侈的生活方式上，品牌服装，高档化妆品，泡吧，喝咖啡。一听到有时尚的东西问世，她总是第一时间消费和享受。“时尚总是年轻的，我喜欢什么就消费什么，反正钱都是自己挣的，随便怎么花，别人干涉不了；有钱就要花，辛辛苦苦地工作就是为了挣钱，一旦手中有了钱，还花得拘拘束束，如此人生有何意义？” 　　奢侈消费要理性 　　何女士则表示，现在的人为了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方式，辛辛苦苦地工作，买房子、买车子，供孩子上好一点的学校，辛辛苦苦找一份收入高一些的工作，早出晚归，甚至放弃了与家人团聚的时间，放弃了读书的乐趣，放弃了在莫扎特的音乐中发呆，就是为了挣更多的钱，明天过更好的日子。奢侈生活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享受奢侈的同时，奢侈也在侵蚀着自己的躯体和心灵。 　　王小姐则认为，现代社会的确有一种用物质的获得来判断成功的趋向，但真正的上流社会并不完全追求奢侈，只有找不到精神归宿的人，才会用奢侈来填补空虚。很多人“奢侈”，是过去穷怕了，才想极力表现自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穷人”了，将童年极度压抑的消费渴望变本加厉地展示出来。有钱奢侈无可厚非，没钱呢，还奢侈个啥？有些人就是要硬撑，买不起房子，贷款！装修要钱，贷款！买车，贷款！“贷款”让很多人做了“大负翁”。不是贷款不好，但毕竟要考虑自己的实力，为了一个硬撑的面子而尽力奢侈，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中山大学社会学系教授王宁指出，从自由主义经济学的观点看，消费是个人的自由和权利，因此，奢侈消费也是个人自由支配自己财富的权利，并在某种意义上能够促进经济发展，社会也因此应该持宽容的态度。但是，这种观点忽略了奢侈的负面社会后果。就我国现阶段来说，奢侈消费具有如下负面后果： 　　第一，“先富”阶层的奢侈消费冲击了社会心理的平均价格承受能力，对社会起了一种强烈的社会风气的示范作用，其结果，是容易导致整个社会追求奢靡的生活方式。而对于我们这样一个才刚刚总体上实现了小康的社会来说，还应该大力提倡艰苦奋斗、精打细算的精神。 　　第二，在社会的贫富差距拉大、社会公平感削弱、人们对收入分配日益感到不公的情况下，富人的奢侈消费会在某种程度上加剧社会矛盾和冲突（从事慈善事业则可缓和这种矛盾）。当前社会上颇为普遍的“仇富心理”，实际上是对人们的社会公平感削弱现状的反映。 　　第三，奢侈品存在“可经济替代”，在此情况下去追求奢侈品，造成了社会总福利的失衡，因为它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了稀缺资源的浪费。在我国这样一个资源、环境和生态压力都比较大的国度，奢侈消费是在资源和生态的意义上不可持续的消费。 　　也有人指出，社会上出现的奢侈消费，并非是一种完全正常的消费行为，其中带有相当大的自我膨胀、自我炫耀的成分。如果任其发展成为一种风气的话，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社会转型分化过程中，利益冲突已经成为社会不可忽视的矛盾。由于消费的边际效用递减，过大的收入差距将使经济资源不能达到最优配置状态，使很多的经济资源被用来为少数人生产奢侈品，从而导致社会资源配置效率的劣化。不能忘记的是，对消费方式上的挥霍性、奢侈性与维持起码的生存所必需的生存性之间的矛盾，如果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危及到社会的稳定和秩序，不仅会伤害到个体利益、局部利益，而且损害的将是社会的整体利益。 　　不可否认，许多人购买奢侈品的目的是当做炫耀的资本，他们不惜花光身边所有的钱来买一小件奢侈品，只是为自己的虚荣心消费。当然，希望追求更有品位的生活无可非议，但年轻人购物时还是要考虑到自己的经济条件，应该有计划地消费。如果因为虚荣心去购物，这是一种非常不成熟的消费心态。应该清醒地看到，当今中国，人们生活虽然整体上达到小康水平，但各阶层人们的生存境况和水平却是不平衡的。作为主导消费文化走向的市场，一定要增强节约意识和平民意识，正确地引领文化时尚。对于合理、健康、向上的消费时尚，予以支持、提倡。但是，对于那种脱离社会现实，有违大多数人的心理期待和价值观念，一味追求奢侈、浪费、豪华、气派的“超级消费”的不良倾向，应予以抵制。最新的消费观点认为，让奢侈品为人服务而不是令人盲从，这才是奢侈品消费的高境界。